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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抗抗小说在线阅读

发布时间: 2022-04-26 17:17:21

⑴ 求张抗抗散文《滋味》全文,全文,立刻

1.滋味
至今还记得小时候的两件事,都是同感觉有关的。
一个夏天的夜晚,周围闷热的没有一丝风,凉席摸上去都发烫。好容易挨到后半夜,才昏昏沉沉的睡过去。睡梦中,忽然觉得有一只手在摇着我,只听得耳边有一个声音说:都起来都起来,起来吃杨梅!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房间的桌子上,放着满满的一篓杨梅。那杨梅一个个又圆又大,红里透黑的,蒂上还有青绿色的树叶。我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嘟哝着翻过身,想继续睡觉。妈妈走过来,拍着我说:快起来吃杨梅吧,你爸爸刚从果园回来,这杨梅是下午刚从树上摘下来的。
爸爸的声音很兴奋:杨梅一定要吃新鲜的,隔了夜,明天就不好吃了。
我差不多是被爸爸抱起来放到椅子上的,我睡眼朦胧的坐到桌子旁边后,还在打着瞌睡。但我多么想吃那些杨梅啊,平时我是最喜欢吃杨梅的啊,看来爸爸没有忘记上星期的允诺。
我就那样半睁半眯着眼,开始大吃杨梅。
其实那时候我根本还没有清醒过来。舌头是硬的,牙齿是木的,嘴巴机械的蠕动着咀嚼着,喉咙也好像堵塞了。但我仍然十分努力的吃着杨梅。因为妈妈说,这么新鲜的杨梅是难得吃到的,如果放到明天就会变味了,我一大颗一大颗的往嘴里塞着,差点连核都来不及吐出来。
于是那一篓子杨梅一点点浅下去 ,大家齐心协力,终于把杨梅吃光了。
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我第一眼就看见了桌上的那只空篓子。
好一会儿,我才记起那是昨天半夜里用来盛杨梅的一只篓子。那么,难道昨天夜里我竟然是吃过杨梅吗?但桌上那对杨梅和证明我确实是吃过杨梅的。那楼紫红色的杨梅,没一粒的样子都很好看,像一个个深红色的绒线球似的,从我的记忆中滚过。
我将信将疑的起床去洗脸,在镜子里,我看见了嘴边残留的红色,同我梦里的绒线球的颜色一模一样。唇上还沾着些碎珠子般的梅刺。
可是,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那杨梅,究竟是什么滋味了呢?
许多年来,我始终在竭力回忆和想象那天半夜里吃杨梅的味道,但一无所获。于是苦恼由此而生:如果一个人明明吃到了盼望已久的某种好东西,却发现自己对此毫无感觉毫无影响,这种无滋味的痛苦,比吃不到自己想吃的东西,更加难受。
那年春节,到外婆家去过年。
春节的前几天,我得到了一些压岁钱。妈妈说,可以用它来买一样过年时自己喜欢的东西。我在小镇的街上转来转去,店里好像没有什么东西可买,我不知道应该拿这些钱怎么办。
后来我走到了买鞭炮和烟花的小铺旁边。
那些五颜六色,花花绿绿的炮仗很快吸引了我。
我在那个小铺跟前站了很久,因为我拿不定主意到底应该买哪一种,说实话,我还从来没有自己买过鞭炮这种东西,那是男孩子玩的,他们总是当我们经过的时候,冷不丁的点燃他们手里的鞭炮,悄悄扔到我们脚边,听我们捂着耳朵尖叫,然后开心的乱笑。我下决心这次一定要买一种最好的鞭炮,让他们大吃一惊。
买鞭炮的老头看我犹豫不决的样子,伸手递给我一只紫色的花纸筒,他差不多有一节甘蔗那么长短,比甘蔗更粗些。老头笑眯眯地告诉我说,这是今年的新品种,放在地上点着以后,会喷出像节日天空中的烟火那样金黄色的火花,很好看的。
我说那是像喷泉一样的吗?他摇摇头,说是像下雨一样的。
那么就是金黄色的雨,一粒粒金光闪亮。这个景象一下子就吸引了我。
我数了数口袋里的钱,差不多刚好够买一只。
真够贵的啊,但他实在很诱人。我迟迟疑疑的站了好一会,最后掏出了我所有的钱。
回家的路上我举着那只纸筒一路疯跑,恨不得马上就把他点着。
可惜,离年三十还有好几天了。外婆仔细端详着那只烟花,说这么珍贵的东西,一定要等到过年才能放的。妈妈说那就年三十吧,叫全家还有邻居都来看。
那真是一段漫长的等待~共享这美丽的欢乐······

后面已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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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预览:
2.“后来”的事
杜仲不知道妹妹是用什么办法,为他找到了孟迪。他对妹妹提起孟迪的时候,似乎并不抱有太大的希望。他担心那个叫孟迪的男人,也许早就不记得曾有过杜仲这个人。但这些年中,杜仲却从来没有忘记过孟迪这个名字。他记住孟迪并不是由于孟迪本人,而是另一个叫楚小溪的女孩。那个寒冷的冬夜,他去万山农场的一个连队看望楚小溪,分手时楚小溪把他领到了男生宿舍,让他和那个叫孟迪的男生合睡一个被窝。他猜想孟迪和楚小溪的关系应该很不一般。既然在今天的H城,楚小溪已经消失得杳无踪影,通往小溪的路径,就只有孟迪一个人了。
他和孟迪约在一个名叫“柳荫”的茶室见面。从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孟迪对他会面的请求,答应得十分勉强,并且毫无热情。
从孟迪平静的叙述中,杜仲才第一次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这个“后来”,指的是1971年冬天,他离开万山农场之后的情况。第二天早晨他在男生宿舍醒来时,孟迪和楚小溪都已经出工去刨粪了,他独自一人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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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北极光》由作者张抗抗.所著。

⑷ 张抗抗的橄榄,全文

冬天从这里夺去的,新春会交还给你。
——海 涅

那一片密集的橄榄树林,伫立在黄褐色的山坡上,树梢上似乎挂着几片低低的灰色浮云。虽值冬令,树叶儿仍是青苍葱郁。然而在那油绿的叶片背后,秋天的缀满了枝头的尖尖的小果,却早已被采摘得一干二净,连一颗也不曾剩下。它们真是一颗也不剩了吗?我愿走遍这橄榄林来找到它们。……可是,我知道,我是再也不可能找到他了。因为“我没有看见过他的脸,也没的听见过他的声音,我只听见过他轻蹑的足音,从我房前的路上走过”。我到哪儿去寻觅他呢?实在我连他的模样也记不得了啊。在我纷繁的记忆中,他很像崇山峻岭中的一条小溪流,隐没在遮天蔽日的林木深处,只在偶尔的一瞥中,能看见溪水的闪烁,却找不到它的来源,也寻不见它的去路。有时候,他好像在我的生活中永远地消失了。可是,在那意想不到的记忆的瞬息闪电中,他又清清楚楚地站在我的面前。想要忘掉他是不可能的。尽管至今我并不知道他的名字。……

我徘徊在这一片生机的林中,于是,那多年前尝过的橄榄——小小的、生脆的青果,那甜津津的苦味,又人嘴边汩汩地流进了心底。……

“给!”他的一只大手掌摊开在我的面前,手掌上似乎滚动着什么。我不想看,我正在伤心地哭泣,没完没了地抽动着肩膀,泪珠儿沾湿了胸口的红领巾,又掉落到化妆室的地板上。

“给!”他重复说,一只手颇有耐心地伸在那里。我不想理他,我也不认识他,大概是业余广播剧团新来的学员。他也想和大伙儿一起来嘲笑我吗?我今天上台朗诵诗时,就算念错了几个地方,能怪我吗?导演昨天才给我的诗稿。我继续哭着,似乎要让全团的人都知道我的委屈。……

“哎哟,小姑娘,你的眼泪在咸的,我的果子是苦的,可你的眼泪不会变甜哩,……”

他说什么?嗓音低沉的巴松。

我抬起头来,面前是一个细高个的男青年,穿一件洗得发白的旧拉链衫。他的手掌上有几颗绿色的、椭圆形的小果。

“生橄榄?”我摇摇头,它太苦啦。……

“苦,是吗?”他耸了耸肩膀,叹了口气。“大人们都不喜欢苦的东西,小姑娘也不喜欢。……可是,苦和甜难道是可以截然分开的吗?你吃橄榄,好像苦,一会儿就变甜了,它会变,懂吗?”

我啧啧舌头,好像头流过一种甜丝丝的味道。我不情愿地把橄榄塞进嘴里去。多奇怪呀,它真的会变哩,它比眼泪的涩味好多了。我为什么要哭呢?多没出息。下次演出,我不也会变出一首顶漂亮的诗来么?我嚼着果,瞧着他,破涕笑了起来,他也笑了,像一个温和的大哥哥。

演出结束了,汽车送我们到电台门口。电台离我家两站路,每次我都自己走回去。

“不害怕吗?小姑娘。”他跳下车,朝我走过来。

怎么不害怕呢?今天太晚了,都十点多钟了。

“我正好和你同路!”他说。

我在他旁边蹦嘣跳跳地走着,哼着歌,已经忘记了几小时前的不快。那橄榄真好。可他这会为什么变得这么严肃了呢?

“你的诗一共十六行,念错了三个字,漏掉了一句。”他说。

我吐吐舌头。

“教室的室,应念shì,不是shí;蜘蛛的蜘,应念zhī,不念 zī,南方人总是——zi不分的。”

“shì——shí,室。”我愁眉苦脸地念道。“怎么能把所有的字都记住呢?”

“查字典呀,一个一个地查。”他的口气,好像在大提琴的弦上用了加倍的力气。

我不作声了,冬夜的风,钻进我的纱巾里,我弯腰去拣路灯下的一片梧桐树叶,像一片透明的细网,边上缀着的珍珠似的梧桐籽儿。……

“不过,你朗诵时的感情是真挚的。我喜欢这个。”他补充说。

梧桐叶随风飘落了,像一只弯弯的小船,要去远航。梧桐子儿留在我的手心里。

冬天从这时夺去的,

新春会交还给你。

他低低地念起诗来,庄严得像一位童话中的王子。他的诗,像一首委婉而优美的大提琴奏鸣曲,从我的心上缓缓流过。那旋律,仿佛要把我整个儿包围起来。寂静的马路上,好像寒冷的冬天过去了,蝴蝶在街心公园的绿草地上翩翩起舞。……

“海涅,知道海涅吗?这是海涅的诗。”

我点点头。呵,莫非他也想当海涅那样的诗人吗?

“你长大干什么呢?”他忽然问。

“考重点中学呀,再考重眯大学。”我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当然不敢告诉他,我如何崇拜一个当时最出名的女作家。

“和我一样,我也想考最好的大学。可是总考不上。”他笑了笑。“不过不要紧,会考上的,明年就会考上,到时候我请你吃糖,吃巧克力,好不好?考不上也没关系,就像生橄榄,有人觉着是苦,有人却以为是甜。苦和甜,人和人的感觉还不一样哩。……”

那天晚上,我还来不及把他的话很好地想一想,就看见了爸爸妈妈在小巷口的路灯下朝我走来。他们来接我了。我欢喜地扑上去,忘记了和他说再见。

下一个星期六,再一个星期六,他照例对我说:“走吧,咱们同路。”我们照例在马路上念诗。……他像每次那样,纠正我的发音,不知不觉就走到我家的那条小巷,爸爸妈妈又在那儿等我。我总是迫不及待地跑上去,即刻把他忘得一干二净。回到家里,才想起来没有同他再见。他好像并不生气,下一次,他仍然送我。他每次对我说的话,总和别人不一样。可他到底是干什么的呢?他叫什么名字?那时好像还没有懂得大人们交朋友的习惯,我总没有想起来问他。

过了很久,又是一个星期六,没有我的节目,我在电台大楼的走廊里闲逛,忽然听见从一个空屋子里传出丁冬的钢琴声,是我最喜欢的儿童歌曲《是谁吹起金唢呐》,我推门一看,竟然是他在弹,弹得那么专心。我悄悄溜进去,站在边听着。听着听丰,我也跟着唱起来:“……李花像云朵呀,桃花像朝霞,牵牛花爬上小篱笆。……”

外面街上走过几个青年,把脸贴着玻璃看了一会,怪声怪气地唱道:“哎哟——小妹妹唱歌郎弹琴,……”

那一曲正好终了,我便好奇地问他,“他们唱什么狼弹琴,狼难道会弹琴吗?狼弹琴,我才不唱哩!”

他忽然脸红了,呆呆看着我,很快站起身,“砰”地合上琴盖,走了出去,那琴键还在跳跃着,欢乐的曲子在地毯上飞舞,一会儿便消失在那关闭的琴盖里,无声无息了,只留下我一个人,莫名其妙、惶惑不安地站在那里。

晚上出来,他不再送我了。那琴盖“砰”的一声响,好像把我们之间的一种什么打断了。我难过了好几天。好在不久功课紧张了,准备升学考试,我一连好几个星期没去电台,也就把这件事忘了。升学考以后,我又生了病,一直到八月中旬拿到了录取通知单,我才欢天喜地地出现在星期六的播音室门口。

我的眼睛在急切地转动,搜寻着他。我要告诉他,我考上了全市最好的是学。而他呢?还在生我的气吗?他考上最好的大学没有呢?他说他要考中央戏剧学院导演系,他没在这儿,一定是考取了,去北京了。他说过要请我吃巧克力的呀。

“考上了吗?考上哪儿了?”大伙七嘴八舌地问我。

“一中,重点学校。”我心不在焉地答道。

“给你。”突然一双白皙的手,递过一包东西。

“你的哥哥走啦。”有人同我开着玩笑。“这是他留给你的糖。”

“他,他去北京了吗?”我快活得喘不过气来。

“去新疆建设兵团了。……又没考上。……一连三年,文学、处语、口试、小品,都是第一,每次参加复试,都在前三名。可是,又没录取。……”

我的心,好像一下子掉入了冬天的西湖,冰凉冰凉。“为什么,为什么不录取他呢?”我叫起来。

“他父亲……啊,我也不清楚。……”他们没有说下去。

我明白了。默默走出去,我想哭。我想到了我自己。将来,是否也是同样的命运在等着我呢?他送了我那么多次,竟然一句也没对我说过他自己,他一定是把我当成天底下最傻的小姑娘了。现在我到那儿去找他呢?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呵!

我悄悄走进了那间他弹壶钢琴的房间,一个人打开了那个纸包,并不是什么巧克力,而是乌溜溜的几只橄榄,扑来一种奇异的香味。橄榄上有一张小纸条,写着两行小诗:

冬天从这里夺去的,

新春会交还给你。

没有名字,也没有地址,就这样走了,走到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去了。我到哪儿去找他呢?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哭起来。成串的泪珠从脸颊上滚滚落下来。不知为什么,我心里觉得很悲伤。在我那尚未受过挫伤的童稚心灵里,第一次充满了一种对人的深深的同情,也有对我自己未来的恐惧。可是他,为什么还喜欢吃橄榄呢?生的橄榄,苦涩的青果,说什么对苦和甜人和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苦和甜是会变的。他是多么奇怪的一个人呵!

我长久地哭泣着。为他,也为我自己。他说过,咸的泪水不会变成甜的。可是橄榄为什么不是生来就甜呢?也许那样的话,大人和小姑娘们会喜欢他了,……我要哭,也为橄榄。……

我徘徊在这一片密集的橄榄林中,寻觅着那枝头也许会侥幸留下的小小的青果。仿佛要找到自己的过去。后来的这些年中,命运像对待他一样,也无情地把我抛出了西湖那温暖的摇篮。我当然是没有再考上什么最好的“重点大学”,而是像他一样,毅然别家而去,远走天涯。在那漫长的艰苦岁月中,我常常想起他来,想起他的发白的拉链衫,也想到那颗橄榄。

有时我觉得,他是从我的生活中永远地消逝了。可是不知什么时候,他像亮晶晶的小溪流一般,从千折百回的山岩里转出来,在我面前倏地一闪,又欢欢乐乐地奔向密密的丛林里去了。那时候我才体会到,一个似乎很平常的人说过的一句似乎很平常的话,常常会对一个人的一生发生不平常的影响。它留在我记忆仓库的一角里多年,而说不上什么时候,当你也面临一种相同的处境的时候,你才会真正理解它。尽管你也许根本想不出这句话来自哪里,也记不起那个陌生人是谁。……

然而,我还是渴望着能够找到他。我幻想着他现在已经是一个出色的导演,带着一台最轰动的戏,从新疆来北京的舞台上。我坐在观众席上看戏,看着看着就像孩子一样哭起来。那时候他就会说:“哎哟,小姑娘,眼泪是咸的,橄榄是苦的,可眼泪不会变甜的呀!……”

也许就因为这神妙的、会由苦变甜的橄榄,我们才使自己止息了哀叹和哭泣,从那阴暗的小屋里走到了开阔的原野上;我们才度过了那些没有太阳的日子,寻找着我们期待的光明。生活从来就不是一成不变的,勇气和信念带给我们无穷的希望。他在十八年前就懂得了这一点,他是多么幸福啊。也许这本来是一个简单的道理,只是还没有很多人懂得或者愿意像他那样去做。

我终于在一株瘦弱的橄榄树下,捡到了一颗尖尖的黄褐色的小果。它的皮已以变得很皱,要不了多久,它就会化为泥土,融进深厚的大地中去。它将不复存在,只留下一粒坚硬的橄榄核。然而,这又有什么呢?——

“冬天从这里夺去的,新春会交还给你。”

我多想再尝尝那苦滋滋、甜丝丝的生橄榄啊。

1980年12月于哈尔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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⑹ 寻找张抗抗的一本小说

张抗抗1950年出生于浙江省杭州市,祖籍广东新会,当代女作家。1969年去北大荒插队,后报名去边至黑龙江国营农场,1977年进入黑龙江艺术学校编剧班学习,1979年毕业,加入中国作家协会分会从事专业创作,并任黑龙江省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作家协会理事等职。她于1975年便完成了反映知青题材的长篇小说《分界线》,1979年以短篇小说《爱的权利》而知名。八十年代则更是作品不断。1987年长篇小说除《隐形伴侣》,反映三十年代革命知识分子命运的《赤彤丹朱》(1995年)。
1972年发表了第一篇短篇小说《灯》,1975年出版了长篇小说《分界线》。反映黑龙江农场知识青年的生活,以后又相继发表短篇小说《爱的权利》、《夏》、《白罂粟》;中篇小说《淡淡的晨雾》、《北极光》、《在丘陵和湖畔有一个人……》等。她还写了中篇童话《翔儿和他的氢球》和散文集《橄榄》,出版了长篇小说《隐形伴侣》。作品中《夏》获1980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淡淡的晨雾》获第一届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
1977年入黑龙江艺术学校编剧班学习。1979年发表短篇小说《爱的权利》,反映在新的历史时期,青年们对不同的婚姻爱情的认识与追求。从此以后,她一直将思考的重心放在当代青年事业与爱情的矛盾冲突上。1986年出版了长篇小说《隐形伴侣》,在更加广阔的社会背景上,展示了一代知青辗转矛盾的内心历程,运用细腻的精神分析手法,揭示了他们内心的创伤和追求。
作为一位作家,张抗抗具有良好的艺术感觉和艺术素质,一方面她以女性的温柔和细腻探索青年一代的追求与痛苦,以敏锐、潇洒的笔揭示人的心灵底蕴,作品中洋溢着青春的朝气和纯净的诗意;另一方面比之于其他女作家的作品,她的作品包含着更多的理性思考。她不被感觉和情绪所左右,而是以一个智者的清醒有意识地将作品当作某些思考的载体,使其很多作品以深邃而独到的思索见长。
后来在中国作家协会黑龙江分会任职,成为专业作家。1988年英国剑桥大学国际名人传记中将其收入“世界名人录”。
作品
《赤彤丹朱》
《张抗抗》
《沙之聚》
《张抗抗散文自选集》
《情爱画廊》
《永不忏悔》
《张抗抗知青作品选》
《地下森林断想》
《故乡在远方》
《分界线》
[编辑本段]获奖状况
《夏》获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淡淡的晨雾》获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红罂粟》获首届《上海文学》奖、长篇小说《隐形伴侣》获黑龙江省文学大奖赛大奖、《赤彤丹朱》获东北文学奖长篇小说一等奖、《张抗抗散文自选集》获东北文学奖散文集一等奖、中篇小说《钟点人》获《东海》全国纯文学最高稿酬奖、1995年获庄重文文学奖、1998年获中国首届女性文学创作奖、其它各省市刊物奖数十次、各报副刊全国奖数十次.
主要经历
1972年发表了第一篇短篇小说《灯》,1975年出版了长篇小说《分界线》。反映黑龙江农场知识青年的生活。以后又相继发表短篇小说《爱的权利》、《夏》、《白罂粟》;中篇小说《淡淡的晨雾》、《北极光》、《在丘陵和湖畔有一个人……》等。她还写了中篇童话《翔儿和他的氢球》和散文集《橄榄》,出版了长篇小说《隐形伴侣》。作品中《夏》获1980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淡淡的晨雾》获第一届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 有《城市的标识》等多部作品进入了小学课本。
作品翻译情况纵览:(据不完整资料统计)
短篇小说《爱的权利》:(德文、法文)在德、法国出版
短篇小说《夏》:(日文、法文)在日本、法国出版
短篇小说《牡丹园》:(英文)发表于加拿大某刊
短篇小说《白罂粟》:(德文)发表于德国某刊
短篇小说《空白》 《睡神在太阳岛》 (39--41--37) 《我们需要两个世界》、《北极光》节选等 《中国文学》
中篇小说《北极光》:(英文、德文、俄文)在国外出版
长篇小说《隐形伴侣》:(英文)新世界出版社
散文集《花的节日》(英文,多人合集):遗失日记、 我的节日、恐惧的平衡、出售与投资、鹦鹉与流浪汉、寻回自然
中国译林出版社
中篇小说《残忍》:(法文)法国巴黎BLEU DE CHINE出版社
中篇小说《残忍》:(英文)香港大学《译丛》
主要作品专集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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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集:
《夏》 1981年11月黑龙江人民出版社
《红罂粟》 1986年10月北方文艺出版社
中篇小说集:
《张抗抗中篇小说集》 1982年7月中国青年出版社
《塔》 1985年5月四川文艺出版社
《陀罗厦》 1992年7月华艺出版社
《永不忏悔》 1994年10月香港天地图书出版公司
《永不忏悔》 1995年5月河北教育出版社
《银河》 1996年12月长江文艺出版社
散文集:
《橄榄》 1983年5月上海文艺出版社
《小说创作与艺术感觉》 1985年6月百花文艺出版社
《地球人对话》 1990年6月中国华侨出版公司
《野味》 1992年3百花文艺出版社
《你对命运说:不!》 1994年1月上海知识出版社
《恐惧的平衡》 1994年4月华艺出版社
《牡丹的拒绝》 1995年3月春风文艺出版社
《张抗抗散文自选集》 1995年5月天津百花出版社
《故乡在远方》 1995年6月四川人民出版社
《柔弱与柔韧》 1996年5月湖南文艺出版社
《沙之聚》 1996年6月吉林人民出版社
《山野现代舞》 1998年2月陕西人民出版社
《沧浪之水》 1998年1月江苏文艺出版社
《女人的极地》 1998年4月台湾业强出版社
《风过无痕》 1998年9月江苏人民出版社
《鹦鹉流浪汉》 1998年11月重庆出版社
《女人说话》 1999年9月江苏人民出版社
2 张抗抗作品目录
长篇小说单行本:
《隐形伴侣》 1986年12月作家出版社先后6次印刷
《隐形伴侣》 1995年5月华艺出版社再版
《赤彤丹朱》 1995年5月人民文学出版社
《情爱画廊》 1996年4月辽宁春风文艺出版社
《情爱画廊》 1998年12月台湾业强出版社出版
其它:
《张抗抗代表作》 1991年,北方文艺出版社
《张抗抗儿童文学作品选》 1991年6月 上海少年儿童出版社
《张抗抗自选集》5卷 1996年6月 贵州人民出版社
《中国当代作家选集丛书--张抗抗卷》
1998年10月 人民文出版社
《张抗抗影记》 1998年10月河北教育出版社
《大荒冰河》(老三届著名作家回忆录丛书)
1998年10月吉林人民出版社
小说改编情况:
《隐形伴侣》改编为8集电视连续剧,已播映
《情爱画廊》改编为20集电视连续剧,已播映

⑺ 张抗抗简介

张抗抗,1950年7月3日出生于杭州,祖籍广东新会。

66年初中毕业于杭州第一中学(现杭州高级中学),69年赴北大荒上山下乡,在黑龙江省鹤立河农场劳动,工作8年。72年开始发表作品,77年考入黑龙江省艺术学校学习编剧专业。79年毕业后调入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从事专业创作至今。

现任黑龙江省作家协会副主席,国家一级作家,中国作家协会第五届全国委员会委员,黑龙江省第六、七、八届政协委员。

从事写作以来,已发表短、中、长篇小说、散文共计400余万字。出版各类专集40余种,代表作《张抗抗自选集》5卷。

曾出访美国、加拿大、德国、法国、俄罗斯、南斯拉夫、马来西亚等国家,从事文学交流活动。(把自家要的复制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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⑼ 跪求~~~~~张抗抗《夏》原文

《夏》—张抗抗

(1980年5月发表于《人民文学》,当年获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



如果不是在穿着短袖衬衣的夏季,这件事或许就不会发生了。活该我倒霉,第四节课外活动是我们中文系同物理系的一场篮球比赛,我打前锋。我从图书馆赶到球场,观众已围了一大圈。我急火火地把衬衣脱下甩到树枝上,舒展几下结实的胳赙,就蹦上了场。匆忙中我好像觉得树杈上的衬衣口袋里掉出来点儿什么,也没太在意,大概是饭菜票吧,时间已使我什么也顾不上了。
物理系的那些伽利略的崇拜者们,对篮球知道得绝不比地球仪更多。从一开始我们比分就遥遥领先。不是吹牛,我一口气就进了四只“砸眼篮”,几次传球,都是极神速的。要在平时,观众席上早已掌声不绝了,可奇怪的是今天那些人却好像有点儿无动于衷,总在那里交头接耳,有几个还冲着我微笑。等我们又连进了两个球,他们那瘦高个儿的领队就要求暂停。就这工夫,我发现我们班上的几个女同学手里拿着一张照片,在那儿热烈地议论什么,旁边还伸过来好几个脑袋,做着怪相,有一个人直朝我努嘴。
莫非同我有什么关系吗?我刚一转念,心就猛地往下沉。
“糟糕!”我对自己说,这下完了,准是那张照片——我夹在学生证里的,掉在地上了……
我呆呆地愣在那儿,傻了似的,如果当时我照照镜子,脸色一定是白得像乒乓球一样。我忽然想到应该去把照片抢回来,可哨子响了。
我稀里糊涂地在球场上奔跑着,不知在干什么,好几次把球错传给伽利略的人了。有一次投篮,还把球扔到篮板顶上去了,引得全场哄然大笑。我偷偷向旁边溜了几眼,只见那张照片,又传到另一伙人的手里去了,几乎所有在场的观众,都饱览无余。毫无疑问,这些人对那张照片的兴趣已经大大超过了球赛……
我摔了一跤,擦破了膝盖,情急生智,我立刻举起手——宣布退场。在众目睽睽之下,我硬着头皮走到小树边上去穿我那件捣乱的衬衣。说实话,假如大家还不知道这是我的衬衣,我宁可放弃它。唉,从现在开始,我已经丧失了比一件的确良衬衣要宝贵得多的东西——一个团干部,好学生的名誉。
我混在人群中,偷偷用眼角扫着对面的观众席,搜寻着那张照片,一面在心里想用什么办法把它弄回来。假如就这么去要,知道的人不是更多了吗?唉,都怪这件衬衣,也怪这场球赛。当然,也怪她……
“梁一波!”忽然背后有人叫我。我扭头一看,是我们班的党小组长吕宏。她向我点点头,好像有什么急事。
我趁机挤了出去。
“这是你的学生证吗?”她把一个红皮小本子晃了一下。
我看了一眼,说:“嗯。”
“那么这张照片也一定是你的罗?”她把一张已揉得很皱的小方照递到我眼前。
我飞快地朝那张照片瞄了一眼。说也奇怪,刚才那些惊惶和不安顿时飞得无影无踪,心里微微荡漾起来,充满了愉快和欢悦。
那是一片辽阔的大海。远远的有几点白帆(也许是海鸥),波涛起伏着,一层层推向远方。海岸边一块巨大的礁石上,坐着一个女孩子,穿着一件游泳衣,身上的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她顶多不过十四五岁,扎着两把刷子辫,扬着头,面对大海沉思……
我真喜欢大海,可惜我从没有到过海边,我们这个城市离海太远了。
“岑朗,是她吗?”党小姐长笑着说。不过笑声有点儿占怪。
“是的。”我伸手去拿照片,可她倏地把手缩回去了。
“穿着游泳衣,是吗?”她的笑容不见了。
我的快乐消失了,想转身走开,游泳衣难道不是衣服吗?
“等一会儿。”她跟上来,表情很严肃。她把那张照片小心地放回学生证里,又小心地揣进了肩上那只黄书包,然后带着明显的焦急的口气说:“嗳,你知道不知道,为了这张照片,整个球场都轰动了?”
我点了点头。
“是她送给你的吗?”
“……”
“她怎么会送你这样一张照片呢?”她已经皱着眉头了。
她见我不回答,又问;
“你同她以前就认识?”
我讨厌别人这样审问我。要是换了一个人,我早就不理了。可她是副班长,索以关心同学出名,平日稳重朴实,在同学中有一定威信。我很少同她接触,但还是很尊重她的。她短短的头发,五官端正,几乎哪儿也挑不出毛病。细细的眼睛里流露着诚恳和谦恭,一看就是一个本分的姑娘。听说她上学前在农场宣传科工作,入党多年,早就想上大学,就是农场卡着不放,所以才拖到七七年,凭分数考上来的。她这样的人不会有什么坏心眼儿吧,也许完全出于好意……
“岑朗怎么会送我照片的,原因很简单。”我说。“今天中午我到她宿舍里去取一本书,宿舍里就她一个人。我看见她床头有一个两块玻璃夹着的简易像框,里面就是这张照片。我看得出了神。我问她那海浪和身上的水珠怎么会拍得这样清晰,用多少光圈和速度。她说她也不知道,是好多年前她到大连去度暑假的时候大人给她照的。临走的时候.我又在那张照片面前站了一会儿。她见我这么恋恋不舍的样子就笑了起来,从像框上取下照片对我说:“你要喜欢你就拿去好了,我可以再印一张。我当时觉得有点儿不合适,也没想到会惹这么大的风波,不就是小时候的一张照片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吕宏的神气似乎有点儿紧张,听完了,不知为什么竟长长地松了口气,好像有什么东西使她放下心来,还微微笑了一下。她一定很少笑,所以她笑起来的时候还不如板着脸来得好看。她说:
“原来是这么回事,讲清楚了就好。好吧,再有人问,我帮你解释解释……”
我心里充满了对她的感激。
“在大学里交朋友,可一定要慎重再慎重啊,可挑选的人很多嘛……”
她温和地看了我一眼,匆匆走了。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她的脸显得这么亲切。我心里忽然闪过一点儿什么,不由惶惶不安了。
“嗳,吕宏,把那张照片还给我……”我在她背后喊。
“我替你保管吧,要不,你又得丢了!”她加快了脚步,敲打着像打铁叮当响的猪皮鞋后跟。
从身后的碎石路上,飞来一串银铃似的笑声。我一回头,不禁吓了一跳,岑朗和一群女同学,正说说笑笑地朝这儿走来,不过还没有看见我。我一闪身躲进了旁边的丁香树丛,等她们走过去了才钻出来。岑朗穿着一件碎花布连衣裙,套着一件浅灰的上衣,一双白色塑料凉鞋,我只望见了个背影。一群人中她的笑声最响最高。我干嘛要躲避她呢?我问自己……
我同吕宏那一段对话中,无疑是故意“漏掉”了这样一个重要的事实,就是我在第一眼看见照片上的岑朗的时候,她那天真无邪的脸上那种深思的神情曾使我深深震惊。那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比海浪和水珠更清澈、明净。我不知那是一种什么东西在吸引我,我喜欢这张照片。她的容貌比之少年时代已改变得很多,但这双眼睛却依然那么明亮。
晚霞把校园里高大的杨树顶涂得一片金黄。她的背影隐匿到西番莲盛开的花坛后面去了,我多想看看她那双眼睛啊。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我在满天的繁星中注意到了这两颗晶亮的小星呢?



好像是去年的事了。粉碎“四人帮”后的第二个夏天,进校已半年多,老师指定我为班级学习委员、学生会干事。有一次上政治课,老师出了这样一个题:“当前我们班级面临的主要矛盾是什么?”大多数同学都认为既然现阶段社会的主要矛盾是社会主义和资本宅义、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矛盾,那么我们面临的毫无疑问也是红与专的矛盾,是政治和业务的矛盾。持这种意见为首的是吕宏;她颇有雄辩的才能,论据、论证,一开口就滔滔不绝,思维清晰,逻辑缜密,大伙好像都被她说服了。她坐下以后,好久再没有人出来发言。我虽不太同意吕宏等人的观点,却慑于某种无形的压力,没有足够的勇气出来唱反调。政治老师眯着眼向大家扫视一遍,用一种满意的口气说:“很好,今天大家谈得很好。通过讨论,统一思想……”
“老师!”忽然从右边角落里发出一个清脆好听的声音,带一点儿南方口音:“我想发言。”
所有的人都转身去看——原来是岑朗。
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大概因为突然下了决心,脸微微有点儿红。她穿一件淡绿色的衬衣,领子上镶着两道白色的尼龙花边。我发现我们的政治老师明显地皱了一下眉头。岑朗却丝毫没有在意,她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老师,那眼光明明白白地流露出一种自信的神气。
“……我想,大学是通向四个现代化的桥梁,有自己的特殊任务,这个任务就是培养人才。我们是带着强烈的求知欲望走进学校里来的,因此,我觉得是否应该这样认为,学校的主要矛盾就是获取知识和知识贫乏的矛盾……”
这段话似乎搅拌着硝、木炭和硫磺——带有爆炸性。全班同学都吃了一惊。当然,如果是在那个重大的理论问题得到基本澄清后的今天,她的话也许就不足为怪了。但岑朗这只爆竹却点得太早了。
“请大家肃静!”吕宏站起来,轻轻敲了一下桌子:
“我认为岑朗提的问题应该很好展开讨论。比如说,学校里的主要矛盾同社会上的主要矛盾是什么关系?社会上的阶级斗争那么尖锐复杂,我们的校园里怎么就会那么平安无事?‘四人帮’的流毒那么深,我们能离开阶级斗争去培养人才吗?”
她似乎胸有成竹,不慌不忙,语音铿锵有力。
课堂安静下来,大家又回过头去看岑朗,大概想看到她的窘相,她却若无其事地削着一支铅笔。忽然冲着吕宏,用一种挖苦的口气说;
“如果照你这样说,知识是可有可无的,人活着,吃饭,穿衣,都是为了阶级斗争罗!”
我止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吕宏生气地看了我一眼。
幸亏这时下课铃响了,这场辩论到此为止,不了了之。吕宏阴沉着脸走出教室,追着老师屁股到办公室去了。
我真钦佩岑朗的勇气,也喜欢那种明白、简洁的表达方式。
一个艰深的问题,用她那种柔软的南方口音说出来,也变得浅显易懂了。我向别人悄悄打听她,才知道她也是依靠自学从农场考上来的,七○届的知青。听说她还爱写点儿小诗,只是没有发表过。也有人说她并不是太用功的,早晨见她跑步,下午往往因午睡迟到,课外活动回回不拉,晚上还要拉会儿手风琴。谁也说不准她的性格,两个不同的人会说出截然相反的印象来。她有时和大伙儿在一起混得很熟,有时又远远地离开大家,钻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暑假前公布政治考试成绩,她得了个不及格,我大吃一惊。
这天晚自习结束的时候,我分发政治卷子,偷偷在她卷子上扫了一眼,禁不住吓了一跳。有一道题就是上次那个主要矛盾问题,可她的回答除了坚持自己的观点、阐述得更详尽以外,还添了这样一段话:
“……既然社会主义消灭了剥削制度,所有制方面的改造已基本完成,那么为什么主要矛盾仍然是走社会主义道路和走资本主义道路的矛盾呢?我认为这个‘主要矛盾’论是值得怀疑的……”
就为这道题,老师扣了她三十分。
教室是空荡荡的,只有她还呆呆地坐在那里,望着自己的卷子出神。我走到门边又站住了。
“岑朗,”我怯生生地说。“有些话自己心里想着就可以了,干嘛往考试卷子上写,得个不及格,真犯不上。”
她一双眼睛瞅着她桌子角上贴着的那个普希金头像,好像那个普希金倒要比我更理解她似的。
“往卷子上写倒真是没有多大用处的。”她忽然说。“真没有用!”
她抓起卷子径自走了,连看也没看我一眼。
这次政治考试不及格,并没有怎样影响她的情绪。她顶多只沉默了两天,到第三天又开始在宿舍里拉起手风琴来了。她的手风琴确实拉得不错,配上她清脆的声音伴唱,悠扬动人。那从女宿舍飞出来的琴声和歌声,就像充满着青春活力的溪流,从悬崖峡谷间,从开满灿烂野花的草原上,快乐地激情地奔流在大地的怀抱中……
可是这琴声、歌声,也刺痛了我这个学习委员的心。不及格——莫非她是那样不看重自己的名誉,也不怕别人议论她么?
北方的夏天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大地生气勃勃,蓝天也不像冬季那么空寂,而是挤满了千姿百态的云朵。现在回想起关于她的记忆,竟都是夏天留下的。
第二学期开学的时候,我们班级到太阳岛去搞了一次活动。
其中有一项在树林子里联欢,每人出一个节目,岑朗用手风琴给表演唱歌的人伴奏。轮到我们班长时,大伙儿起哄要他唱歌。
他憋了半天,说他可以唱一首《小小竹排》,岑朗一听马上叫起来:
“哎呀,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我可不给你伴奏!”
他很尴尬,抓着头皮,下不来台了。
“你唱《山楂树》吧,我听见你哼过。”岑朗又起劲地鼓动。看来她是很喜欢这首歌的。她拉起了手风琴,眼睛也发亮了。
“什么山楂树?”吕宏大声问道。“哪个民族的?”
“苏联的!”
“那你先把歌词念一遍。”吕宏说。
“别多此一举了,唱起来不就听见了吗?”岑朗咯咯笑起来,不由分说地拉起了前奏。那位班长向众人求救,都是鼓励的眼光。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唱了。岑朗快活地扬着脸拉琴,故意冲着吕宏。唱到第三段的时候,他背不下来词。岑朗竟然放开嗓子和着他一块儿唱了起来。那优美动听的音乐回旋在林子上空,引来不少游人:
白天车间见面我们多亲密,可是晚上相会却沉默不语。
夏天晚上的星星瞧着他们两人,却不告诉我他们俩谁最可亲。
事过后,班上不少人对岑朗有议论,说她太过分了,竟和男同学一块儿唱情歌,一定是对那位班长有点儿意思:有的女同学也很看不惯她,说她老和男同学在一起。到了秋天以后,关于她的流言就越发多起来。我悄悄凝视她,觉得那明澈的眼睛里包含了越来越多的内容。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注意到了她,怎么说得清呢?


“照片事件”发生后,没过几天,果然是满城风雨。我到食堂打饭,总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在主楼碰到外系的同学,也会有人神秘地眨着眼向我“逼供”,好像我干了一件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真令人费解!有一个“好心人”对我说,岑朗把一张少女时代的照片送给男同学,是别有用意的,气得我真想揍他一顿。即使有人气不公为我辩护,也只不过是解释,解释……幸亏这些日子没有球赛,否则我就会变成动物园展览的大猩猩了。
我开始躲着岑朗,免生嫌疑。上课的时候尽量做到目不斜视,晚上早早回到宿舍看书,这倒不是为我而是为她好。这种舆论对于一个女孩子总是很不利的。不过在心里,我觉得自己有点儿做“贼”心虚……
有一天傍晚,打了下课铃,我最后一个从图书馆出来,刚冲下台阶,见对面小路上徘徊着一个女同学,我的心一跳,扭身就走。
“嗳,梁一波,我就等你呢!”她跑上来,是岑朗。
我站住了,低头用脚尖踢着路上的方砖。
“我想找你谈谈。”她说。
“有什么……好,好谈的……”
“好多事,一下子也讲不清。吃过晚饭,你在校门口等我好不好?”
我吓了一大跳,慌乱地抬起头,偏偏同她的眼光相遇了。那双晶亮的眼睛坦率而勇敢,简直不可抗拒。难道你能拒绝这样一双满怀希望的眼睛吗?我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
她像一只轻捷的小鸟一样飞走了。她刚一走,我就后悔了。晚上,校门口——这不明明是约会吗?万一让人看见还讲得清楚?她怎么敢?到底有什么事呢?对了,一定是想把那张照片要回去,可是照片还在吕宏的手里哩!
我没吃晚饭,匆匆去找吕宏,却没找到她。眼看时间到了,校园里弥漫着傍晚的暮霭,在夕阳中冉冉飘浮。这朦胧而淡泊的烟雾真使人觉得压抑和郁闷……
我装作去教室,背着书包向大门口走去。才走几步,又折回来了,脚步竟是这样沉重。无论如何,我还是不去为好。可是,难道让她在那儿白等吗?不不,那样她会笑话我的。我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还是决定去。到了校门口,却不见她的影子。我正看表,冷不防从身后的那棵老榆树后面钻出个人来。
”哈哈,你到底来了。是我主动请你的,你怕什么?”
我苦笑了一下。
“走走吧。”她说。
我心想:她如果向我要回照片,我就说忘带了,明天还她。当然肯定会还她的,请她放心。但千万不能让她知道在吕宏那儿。
她安静地走着,塑料底凉鞋无声地踩着散发着余热的街面,好像并不想说话。我偷眼瞧她,见她薄薄的嘴唇微微向两边翘着,似乎漾着一片嘲讽的笑意。
“你觉得,学校里最近的空气怎么样?”她终于开口了。当然,是在拐弯抹角。
“不怎么样。”我瓮声瓮气地答道。“这还用问我?你自己没觉得不自在?”
“这些天,我总在想,我们有没有办法改变它呢?哪怕是一了点儿……”
“改变?……除非,除非你当着大伙儿的面,把那张照片要回去,我们从此不再说一句话!”
她吃惊地眨了几下眼睛,忽然咯咯笑起来,她笑得那么开心,眉毛跳动着,露出洁白的牙齿。那嘴边的嘲讽越发明显了:“你呀……嘿……真不愧为……学习委员……”
“笑什么?”我有些恼火。
她好容易止住了笑,靠近我一点儿,轻声说:“我的意思是说,这几个月来,系里的空气始终有点儿沉闷,我想我们应该组织一个文学社,交换一些想法,互相讨论习作。许多大学早就办起来了。瞧这寒冷的东北,现在也算是夏天……哼!”
真没想到她突然提出这样一个问题,我愣住了。
“我们女生有三四个想法比较一致的人,想再找几个男生,一块儿商量,可以办个墙报,刊名就叫《五味子》。”
“什么,《五味子》?”
“对呀,五味子可以治疗神经衰弱,现在神经衰弱的人太多了,有的心悸,有的怔忡,有的神经过敏,有的头昏目眩……你说是不是?”
我恍然大悟,明白她今天找我的意思了。说实话,创办文学社是我一直向往的一件事。三月初刚开学时吵嚷过一阵,但后来无形之中又归于沉寂。作为一个学习委员,我不认为正规的、刻板的教科书是唯一的学习内容,我赞成在课堂听讲之外,提倡同学之间广泛的自由探讨。在我们中文系成立一个文学社,这真是个吸引人的主意。
我们兴致勃勃地谈起文学来。好像文学有一种魔力,把我们拉到另一个幻想的世界,以至我完全忘记了自己约会前的种种顾虑。我对她说,我很希望自己将来成为一个萧伯纳式的剧作家,我的剧本上演的时候,我可以每天都去剧院看戏。我也希望当一个别林斯基式的文学评论家,给我们伟大的文学指引前进的道路。至于普希金,我是不喜欢的,他太偏执,太锋利……没想到就在这一点上,我和她发生了激烈争执。她忿然地涨红了脸,固执地坚持自己的意见。她高声反驳,引得路上的行人都惊讶地注意我们了。
“……一个诗人能引起沙皇政府那样巨大的恐慌,他是一个真正的诗人!他不肯忍受屈辱而愿决斗而死,这才是普希金!”
我不吭气了,让她去喜欢她的普希金吧。她还仅仅只是喜欢,就已经有些人不喜欢她了!不过,跟她谈话真是一件很有趣味的事情。她不像我,杂七杂八的,什么都知道一点儿皮毛;她不说则已,一说则必有自己的看法。不一致的,她决不附和,有时简直咄咄逼人……
朦胧的暮色中,前面出现了一尊塔形的石碑,最后一线夕阳在它顶上跳动,清晰地勾勒出一组健美的劳动者的浮雕轮廓,喷泉在它脚下撒落了满池珍珠,在那宽阔的广场上,二十根环形圆柱后面露出一片隐隐约约的沙滩。
“哦?松花江!”岑朗喊起来,欢喜地向它奔去。
星星出来了,一颗、两颗、三颗……它不是从天幕上露出来,而是从大江里跳上来的。于是傍晚的松花江,像一条嵌花的闪光的银链,静静地垂挂在这一片浩瀚的沙滩裸露的胸前。晚风拍打着波涛,那柔和的水声,像有谁抖动着银链,铮铮作响。沙滩温暖而松软,像母亲的怀抱。倘若倒在沙滩上,呼吸着那清凉而微带一点儿腥味的水气,仰望那湛蓝深远的天空,一定会勾起无数儿时的梦幻。
“夜晚的松花江真美……”我脱口而出。我怀疑我们是否走到一个神话里来了。
岑朗斜卧在离我不远的沙滩上,黑暗中只看见她的白裙子在闪亮。她微微叹息了一声,用一种我从未听见过的忧郁声调说:
“黑暗把一切都遮盖了,所以你会觉得它美。天亮以后你才会发现它的缺陷,……月亮和星光太微弱了,假如我们有一双能穿透黑夜的眼睛那该有多好……”
我说:“白天的松花江也是美的,在太阳照耀下一道闪光的金链。”
“我实在不喜欢这种比喻。”她不客气地打断我。“难道我们周围那种无形的锁链和束缚还少吗?你说四个现代化意味着什么?我说它意味着创造一种新的生活,在这种新的生活中,人们将从传统的旧思想、旧观念中解放出来。我总认为,一个现代化的社会就应该为人的个性的全面发展创造条件,改造社会的目的全为了人。马克思的哲学就曾对西方的工业化的发展,使人失去个性以及把人变成自动机器的现象,提出了抗议……”
从来没有人这样对我谈论四个现代化.也从来没有一个姑娘这样深深地打动着我的心。她说出了在我脑子里闪过一百遍而不敢说出来的话。
“梁一波,”她忽然叫了我一声,声音有些异样。她走过来,在我对面坐下了。“我常常觉得你很像一个人。”
“谁?”
“你猜。”
“我猜不着。”
“呵,对了,你有妹妹吗?”
“有一个。不过,我们常常吵嘴。她喜欢穿喇叭裤……”
“是吗?这也值得吵?喇叭裤并不难看。”
“她,她还爱跳舞……”
“可惜我不会,要是我有很多时间,我也去跳。”
我尴尬地笑了笑。这个岑朗,要让吕宏听见这些话,那又会怎样?我只好问:“你说我到底像谁呀?”
“像……像我哥哥。”
“哥哥?他在哪儿?”
“他?……他死了,在宁夏插队,一次马车翻了,压死的……”
“呵,那他,他……”我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读过很多书,我们很谈得来……假如他活着,他一定会告诉我应该怎样去创造新的生活。你的脸形、额头都像他,今天我突然觉得特别想他,真想找一个人谈谈心里话……可惜现在我看不见你的脸……”
我的心被一种深深的失望充满了。她之所以注意到我,既不因为我是党员,也不因为我是学生会的干部——那些容易引起一般姑娘好感的因素,而仅仅只因为我像她哥哥!真的,过去我脑子里怎么会有那些对她的无聊、浅薄的猜测?幸亏她看不见我的脸。我脸红,我感到一种莫名的悲哀……
回去的路上,我们好像都被什么东西苦恼着,谁也没有说话。快到校门口的时候,我忽然又想起那张照片来,她为什么对它一直闭口不谈?不好意思吗?
“岑朗,”我下决心提醒她。“你的那张照片……我一定还,还给你……你别着急。”
”照片?”她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说道。“就是穿游泳衣那张吗?还给我干什么?”
”还了你……省得让人……议论……”
“我不在乎!”她好像轻轻跺了跺脚。“吕宏拿着它到处让人传看,都传到七八级去了,还说是你让保管的,我不信!她既然那么感兴趣!让她们去看好了……”
“吕宏真是那么说的吗?”我打了一个寒颤,好像在暗夜的一道闪电中,见到了一个阴森的黑影。
“人家告诉我的,我想也许不会吧!”岑朗随口说着,急速的步子消失在主楼的大厅里了。
我满腹狐疑。吕宏她?总还不至于……
··················
贴不完了,你照着参考资料查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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